雪国 - 二观
雪国
姑娘正好坐在斜对面,岛村本是可以直接看到她的,可是他们刚上车时,她那种迷人的美,使他感到吃惊,不由得垂下了目光。
高中的时候,和同学说过这样的话:
"虽然文科班里面大部分都是女生,但是我从文科班的过道走过去,我一个女生的脸都没看到."
这在现在的我看来反而是一种纯粹,当然现在如果试图看一个女生的脸,不出半秒,对方就会甩你一个压迫性的眼神,这又是一种不纯粹,但不知道这个不纯粹是来自我,还是对方.
“嗯。翻阅旧日记是我的乐趣啊。不论什么都不加隐瞒地如实记下来,连自己读起来都觉得难为情呢。”
“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
“去东京当舞伎前不久。那阵子手头钱不富裕,自己买不起日记本,只好花两三分钱买来一本杂记本,然后用规尺画上细格,也许是铅笔削得很尖,画出来的线整齐美观极了。所以从本子上角到下角,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字。等到自己买得起日记本,反而不行了,用起来很浪费。就说练字吧,本来常在旧报纸上写,现在就直接在成卷的信纸上写啰。”
“没有间断过吗?”
“嗯。十六岁记的和今年记的最有意思。每次赴宴回来,换上睡衣就记。不是回来得很晚嘛,每每写到一半就睡着了,有些地方现在
还看得出来。”
“是吗?”
“不过,不是天天都记,也有间歇的时候。在这山沟沟里,所谓出席宴会,还不是老一套。今年只买到那种每页都带年月日的,不合适。因为有时一下笔就写得很长。”
比起日记来,岛村格外感动的是,她从十六岁起就把读过的小说一一做了笔记,因此杂记本已经有十册之多。
“把感想都写下来了吗?”
“我写不了什么感想,只是记记标题、作者和书中人物,以及这些人物之间的关系。”
“光记这些有什么意思呢?”
“没法子呀。”
“完全是一种徒劳嘛。”
“是啊。”女子满不在乎地朗声回答,然后直勾勾地望着岛村。
对于感想我写下后我是本着不重看的,但是偶尔翻到一些有意思的部分读起来会有种昨日重现的感觉.就好像当时的自己的感受在此刻复苏.
“这样的日子里连音色都不一样啊。”驹子仰头望了望雪后的晴空,只说了这么一句。的确,那是由于天气不同。要是没有剧场的墙壁,没有听众,也没有都市的尘埃,琴声就会透过冬日澄澈的晨空,
畅通无阻地响彻远方积雪的群山。
虽然她并不自觉,但她总是以大自然的峡谷作为自己的听众,孤独地练习弹奏。久而久之,她的弹拨自然就有力量。这种孤独驱散了哀愁,蕴含着一种豪放的意志。虽说多少有点基础,但独自依靠谱子来练习复杂的曲子,甚至离开谱子还能弹拨自如,这无疑需要有坚强的意志和不懈的努力。
在岛村看来,驹子这种生活可以说是徒劳无益的,也可以说是对未来憧憬的悲叹。不过这种生活也许对她本身是有价值的,所以她才能弹出铿锵有力的琴声。
岛村靠耳朵分辨不出她那纤纤素手的灵巧功夫,所以仅从弦音里理解她的感情。但对驹子来说,他恐怕是最好的听众了。
"仅从弦音里理解她的感情".
她写的日记可能是徒劳无益的,对于别人,但是,对于她本身却是有价值的.
雪国在时间线上的切换是隐晦的,以前看得糊里糊涂,只感觉到那么一个世界.以及那清冽的雪景和空气.
现在我似乎看懂了时间线,但是似乎也差别不大,看懂情节和不懂情节好像对我来说不重要.重要的是,那空气,那雪景,那岛村认为的驹子的徒劳.
以前看不懂的时候和同学聊,问他说,驹子和岛村到底有没有做过,他笑了笑说肯定有.
我现在看来,也肯定有,而且相当明显.
但是之前的我,却把他们的关系停留在了非常纯洁的那部分.可以说那时的我没看懂,但是我反而觉得那种想象更为纯粹.
印象中:
她正要坐下,岛村突然叫她帮忙找个艺伎来。
“你说是帮忙?”
“还用问吗?”
“真讨厌!我做梦也没想到你会托我干这种事!”
“这里可没有那种人。”
“你替我找找看嘛。”
“我不再来了。”
“胡说。”
“真的,不来了。干吗要来呢?”
车厢里也不太明亮。窗玻璃上的映像,不像真的镜子那样清晰。没有反光。这使岛村看得入了神,他渐渐地忘却了镜子的存在,只觉得姑娘好像漂浮在流逝的暮景之中。
这当儿,姑娘的脸上闪现着灯光。镜中映像的清晰度并没有减弱窗外的灯火。灯火也没有把映像抹去。灯火就这样从她的脸上闪过,但并没有把她的脸照亮。这是一束从远方投来的寒光,模模糊糊地照亮了她眼睛的周围。她的眼睛同灯光重叠的那一瞬间,就像在夕阳的余晖里飞舞的夜光虫,妖艳而美丽。
叶子落下来的二楼临时看台上,斜着掉下来两三根架子上的木头,打在叶子的脸上,燃烧起来。叶子紧闭着那双迷人的美丽眼睛,突出下巴颏儿,伸长了脖颈。火光在她那张惨白的脸上摇曳着。
岛村忽然想起了几年前自己到这个温泉浴场同驹子相会,在火车上山野的灯火映在叶子脸上时的情景,心房又扑扑跳动起来。仿佛这一瞬间,火光也照亮了他同驹子共同度过的岁月。这当中也充满一种说不出的苦痛和悲哀。
才注意到雪国只占了半本,是个中篇.
驹子的感受,爱,对分别的害怕和什么的都是放在明面上的,直接表达出来的.
而叶子,反而一直藏在内里,藏在她凄美的声音和眼神里.
但不管是驹子还是叶子,包括岛村,描写中都透漏出来一种徒劳,和对徒劳的绝望.
活着,有群山,有雪,有爱.但是所有的一切似乎都笼罩在一种徒劳之中.
所以川端后来自杀了?就像叶子.
可能他真的很想像驹子那样,能在徒劳中找到一种价值.
美本身也许并不会拯救一个人,但纯粹也许会?
驹子一个人在冬日群山凛冽的空气里练习着三味弦,赴宴后默默一个人记着日记,抄写着人物关系网背后,可能就有这么一份纯粹.
我希望追寻这样一种纯粹.